趙南走到陸錦屏身邊，委屈道：“錦屏姐，明明是他們反覆不定，改了又改才會導致今天的錯。而且背景墻描金板材那麽貴，我們做出的讓步太大了。”

陸錦屏扶額，揮揮手回道：“沒事，朱教授跟我家老太太是同事，幾十年都是這種磨嘰小氣的性格，小時候為了一塊瓜果都能到我們家吵半天。算了，看在相識幾十年的份上，我們吃點虧就吃點虧吧。”

趙南郁悶，有些不甘心。

陸錦屏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吃虧是福，姐姐我這小半輩子積的福氣夠我福如東海了。”

趙南被她逗笑，感慨她的好心態。

蕭湛走過來打招呼，陸錦屏見到他明顯一驚。

趙南看出他們之間的不尋常，趕忙解圍道：“隊長你來了。我們剛解決完。”

蕭湛暗中沖他使了個顏色，趙南憑借多年的戰友並肩作戰感情領悟到要點，連忙拉住陸錦屏說道：“錦屏姐，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夜宵店，你跟我們一塊吃點吧。吃完我讓隊長送你回去。“

“不了，我還有一份合同沒擬完。”陸錦屏轉身拒絕。

“工作永遠也做不完，身體要緊。我剛剛就註意到你捂著胃疼得臉色蒼白，還是跟我們一起吃點東西吧。”

趙南拉著她的胳膊極力勸說，到了門外直接把她拖到蕭湛的車子後排，不由分說的拐帶去了一家火鍋店。

還未進門便聞見火鍋底料的香味。大堂傳來熱鬧的人聲，中式大紅燈籠營造了一種喜慶歡快的氣氛。

趙南大步走在前，口中念叨著毛肚、鵝腸和酥肉。

蕭湛跟陸錦屏並肩而行，火鍋店門前有幾十級臺階，她穿著尖頭中跟皮鞋，走路微有不方便。他胳膊虛放在她腰側，隨時做好救駕的準備。

陸錦屏察覺到他紳士的小動作，臉上一紅，有些害羞的轉過頭，沒說什麽。

“果然冬天就是要吃火鍋才爽。我們以前在部隊基地食堂，可吃不到這麽正宗的牛油火鍋。”趙南感慨。

一提起基地的食堂，不免想起那些像流水線生產的菜色。大廚們總是有各種各樣的辦法把應季的蔬菜和上等品質的魚肉做出中學食堂的水準，美其名曰三餐營養均衡，鹹淡適中。

三個人要了個包廂，點了滿滿一桌子葷菜，還有紮啤和熱牛奶。

趙南先灌了一大杯啤酒，摸著肚子滿足的說道：“隊長，真想不到我們有這麽一天。那時候在部隊出任務，每次都感覺回不來。遺書都寫了好幾份了。”

說完，見陸錦屏停下動作，一臉心疼，不免後悔自己的心直口快。

蕭湛冷冷看他一眼，“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錦屏姐也不是外人，我說的部隊的事也不算保密級，沒什麽吧？”趙南笑嘻嘻的打哈哈。

蕭湛坐在陸錦屏身邊，把熱牛奶遞給她，說道：“喝點牛奶再吃菜，養胃。”

趙南悄悄拿出手機，把自家隊長難得一見的溫柔體貼偷拍下來。蕭湛第一時間察覺到，瞪了他一眼。

陸錦屏喝完牛奶，看看蕭湛和趙南大快朵頤的吃肉，默默當起燙菜工，不停的往紅鍋裏下菜。

美食當前，趙南也不謙讓，甚至跟蕭湛搶起來。兩人的筷子互相絞住，誰也不讓誰。

陸錦屏打趣一句“幼稚”，出去找服務員加幾盤葷菜。

蕭湛見她走了，訓趙南道：“你沒事說什麽遺書的事。”

“隊長，我也是有感而發。”趙南喝了幾杯啤酒，有些微醺，“有時候躺在床上看著自己的假肢，在想想如今的工作，真的覺得跟一場夢一樣。隊長，你退伍後會不會夢見出任務，訓練，演習那些場景？”

蕭湛無聲默認，趙南繼續說道：“剛退伍那會，我晚上一閉上眼，腦袋裏回蕩的都是槍林彈雨的畫面。睡著睡著能出一身冷汗，警覺的爬起來，不知道自己是安全還是危險。”

“我比你好點，睡著的時候也能保持警覺性，只是有時候會莫名其妙的聞見血腥味。太長時間處在警戒狀態，一時太平了有點回不過神。”

兩人碰杯，大口喝酒，把退伍後的不如意默然咽下。

“當初的三劍客如今只有何東還在基地堅持。我上次打電話給他，得知他已經被提到副隊的位置了。再堅持兩年，多掙幾個軍功章，就能升到正隊了。”趙南說道。

蕭湛沒接話，感覺到陸錦屏站在門口，示意趙南不要說了。

“幾乎每個軍功章都是生死一線掙來的。我希望他一直平平安安就好。”感慨完，趙南偏偏不如蕭湛的意，擡高聲音問道：“隊長，你跟我一樣無親無故，那時候遺書都寫了些什麽內容？”

蕭湛抓起一把花生米砸在他頭上，拒絕回答。

趙南見問不出什麽，自顧說道：“我那時候就寫英勇就義後把這些年攢的部隊津貼全部捐給希望小學，如果身體還有能用的器官，就捐給有需要的人。我還寫不要給我立碑，不需要有人上墳哭訴，想走的一身輕松。”

“行了，別廢話了，毛肚都堵不上你的嘴。”蕭湛狠狠瞪他。

趙南吐吐舌頭，徹底不說了。

陸錦屏在門前調整好呼吸，帶著笑意走進去。“又給你們加了幾盤菜，你們慢慢吃。那麽燙，傷胃。”

趙南和蕭湛對視一眼，笑道：“錦屏姐，再加兩紮啤酒吧。”

陸錦屏看看蕭湛，見他臉色如常，問道：“你待會還要回警局嗎？”

蕭湛搖頭，她這才出去加了酒水。

趙南羨慕道：“隊長，錦屏姐對你還是很上心的。”

蕭湛笑笑，表情很滿足。

“可惜，你有一個甩不掉的葉老師，錦屏姐有個溫文爾雅體貼入微的吳畫家。”

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蕭湛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腳。

兩人嬉皮笑臉的鬧，陸錦屏推門進來，見他們換了話題，也跟著開玩笑道：“最近人肉包子的案子傳得挺兇，你們吃的這個，不會是人肉吧？”

趙南一聽，皺著眉頭就要吐出來。

一旁的蕭湛神色自若，從鍋裏撈出燙的正好的毛肚和現切羊肉，滿足的吃進肚子裏，回道：“哪來那麽多屍體吃。”

趙南灌了一大口啤酒，八卦道：“隊長，網上的人肉包子傳的沸沸揚揚的，到底是怎麽回事呀？你是不知道這幾天市裏的包子鋪老板慘兮兮，都賣不出去。”

“還沒調查清楚，連屍體身份都沒有確定。”蕭湛簡短說。

陸錦屏吃的少，專心拿公筷給他們燙菜。趙南吃到一半出去上洗手間，臨走的時候讓蕭湛給他留一點酥肉。

蕭湛答應的好好的，轉眼就把碟子裏最後兩塊現炸酥肉消滅幹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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